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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起龙太爷向寨首们提出了建议将田大有葬入竿子营圣地——埋葬历代英雄好汉的祖坟山。
各家寨首一致赞同。
九弓十七寨为英雄举行了隆重的葬礼。
同样是麻大拐子出殡的日子,青岩河畔,望着义父的遗体随河水飘远,三怒同样哭干了眼泪……
几天几夜,阿秀不吃不睡,呆呆地发痴——从幸福的巅峰一步堕入父死情绝的深渊,她的世界已经崩溃。从田大有死开始,童莲忙东忙西,甚至不曾掉过一滴泪。
那夜里阿秀被恶梦惊醒,才听见了门外那伤心欲绝的哭泣,才发现童莲在门外的小溪边,在与阿爹曾并肩同坐的地方,一个人哭得那样凄惶。
那不是白天里冷静而坚强的佟姨,那是一个崩溃了的女人,在哭泣自己最爱的人。
“娘!”田家门外的小溪边,阿秀第一次认下这个没有生她,没有养她,却如同亲生母亲般亲的娘……
龙太爷托人给童莲带来了话:竿子营同排帮已经死了人撕破了脸,为防事情闹大,今后,商队护商过境的事,竿子营不能再帮忙。带着阿秀,童莲登了姚先生的门:她要带阿秀离开竿子营,到省城去。
牛角刀焊好的那天,狗伢带回了阿秀的消息:听说阿秀要跟童莲离开竿子营了,而且就在今天走。打马扬鞭,三怒疯了般追去。
码头上,仿佛是某种感觉,上船的阿秀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那远远而来的马上身影,是那么刺眼,那么刺痛心扉。
岸边,三怒勒住了马,前面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阿秀,但他能过去跟她说什么?
从麻大拐子与田大有死开始,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,就已经比眼前的青岩河宽万倍。
“开船吧。”阿秀催促船夫。
三怒没有挽留,他没有资格挽留,他只是将牛角刀远远扔到了船上,然后打马而去。
一叶扁舟,就这样将两个绝情的情人越拉越远,从此天各一方……
长沙,第九战区指挥部。本应徒步从衡阳开往长沙的新编第86师因为闹饷,刚刚在白水铺堵了铁路交通线!为此,101军军长朱治贤劈头挨了司令长官薛岳一通臭骂。
朱治贤救火般赶去了现场,但是朱军长什么办法都用了,满地横七竖八的86师官兵就是不离开铁路交通线。朱军长没辙了,只能向86师师长锁云超服软:只要86师不闹事,欠的粮饷,他保证先补上一半。锁云超是个山东老粗。他当场一把把一个举着“代写书信”的年轻后生拎了过来,立字据逼朱军长签字画了押。锁云超这才下令刚才还一帮散兵游勇的86师顿时列队整齐欢迎军长训话。锁云超按照军长的“指示”一声令下,三千多兵油子呼啦啦散进了白水铺镇找吃的去了。
团长、营长们簇拥了锁云超,进了白水铺最大的饭馆,那个代写书信的后生正好也来吃饭。“写信的,想吃好的不?”锁云超开出了条件,给他读一段《说岳全传》,大鱼大肉就随这后生吃。这个活对那后生倒是容易不过。听完了书,吃完了饭,锁云超嘴一抹起了身:“这后生识文断字挺不错,捎上吧。”二少爷龙耀文便这样稀里糊涂被抓了壮丁,成了锁师长的勤务兵。
新86师开进长沙郊外驻地的那天,阿秀跟着童莲,刚刚进长沙城。
尽管童莲已经尽可能跟阿秀介绍战争的残酷,但一路之上,那平生从未见过、完全超出了想像的战乱情景,仍然把阿秀惊呆了。眼前的残垣断壁,一片废墟,就是所谓的省城吗?童莲告诉她,这就是省城,被文夕大火烧光了的长沙,她们现在,要过湘江,去河西的慈善总会。就在他们渡船的时候,日本轰炸机正好不期而至,炸弹直落人群,码头上顿时一片大乱。童莲拚命指挥人群卧倒躲避,她的镇定使惊吓中的阿秀清醒过来,她也帮起了忙。
帮着童莲救助伤者的阿秀,却发现了血汨中一位大嫂用身体盖住了孩子,自己却送了命。
搂住孩子,阿秀才想起,她连这孩子叫什么都还不晓得。童莲和阿秀收留了这个孩子。
就在那天晚上,穗穗问起我,我每天忙忙碌碌的,都在忙些什么。我告诉她,忙抗战的事,有很多很多跟抗战有关的事,等着人去做。
是啊,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,湖南省委正为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,组织全社会各阶层同心协力而全力以赴,我所在的慈善总会也开办了战地女子救护班,训练医护人员,为千万难民和战斗在前线的友军将士提供医疗支援。
穗穗参加了战地女子救护班,她学习刻苦,进步飞快。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因子女的优秀,而作为母亲的欣慰与骄傲。但我也深知她今后的路还很长、很长。
龙耀文当兵一个月,每天就是给锁师长铺床叠被子打洗脚水。龙耀文简直要发疯:读了十几年书,一腔报国志,却每天和洗脚水打交道。一同被抓了壮丁的朱二宝跟耀文成了最好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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