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父亲,杨慧琪以为方佩诚出狱指日可待,喜气洋洋的前去探监,没想到跟方佩诚前后一说,被二爷火冒三丈的大骂一顿,你以为你爹是个什么东西,他害我们方家不浅,还差点儿杀了我哥,他压根儿就没安好心!这牢是二爷自愿住进来的,关你P事,你个搅屎棍子少掺和我的事儿!杨慧琪怒了,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抬举的东西!两个冤家在牢房里对骂起来,弄得牢头都跑来劝架。
方佩诚耍混,我说你几次三番的缠着我不放,是不是看上我了?告诉你,死了这条心,姓方的跟姓杨的势不两立,咱们仇大了,从我爹和你爹――话没说完,杨慧琪脱口而出,我又不打算嫁给你爹,也没让你跟我爹过,关他们俩什么事?这是咱俩的事儿,本姑娘就是看上你了,怎么着吧?!此话一出,方佩诚愣了一下,杨慧琪也瞬间脸红了,赶紧往回找补,谁说我看上你了?你就是我的一条狗,本姑娘是想把你放出来,换个地儿遛狗!!杨慧琪说完转身扬长而去,临走时抓过牢头,说方佩诚牢房里放板着的那半块窝头我可看见了,再让他吃这些喂牲口的东西,小心本姑娘活剥了你!
到了开饭的时候,牢头端来好酒好菜央求方佩诚,爷您就吃点细发的吧,我们不过是看上面脸色行事,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实在是担当不起!方佩诚这两天窝头吃的也有点受不了了,于是把心一横,不吃白不吃!有杨慧琪照着,方佩诚的收监生活哪是坐牢,明明就是度假!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,唯一的苦闷就是太闲了,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干不了。耐不住寂寞的方二爷开始找旁边牢房的人闲聊天,牢头也不敢管他,七姑娘吩咐过了,这小爷一天不舒坦,自己的脑袋就别留着了!
方佩诚自来熟的脾气,使得他很快与大伙相熟起来,有天他意外发现,走廊尽头天字号牢房似乎关着什么大人物,除了每天有人专门送上小灶吃喝,还不时有人送书进去!方佩诚好奇,问牢头天字号牢房里的人什么来头,牢头却讳莫如深的摇摇头,有些事情,二爷还是少打听的好!
杨柳青。方家。
方佩仁向父亲分析着官司的细节,弟弟打方德文,人证物证俱在,输是板上钉钉的了,自己也只能秉公执法,不过如果父亲能舍财多赔给方德文些好处,自己就能从中斡旋,想办法把弟弟要受的苦减到最小。方敬轩嘴上说活该让那臭小子受苦,正好长长教训,但另一方面也吩咐九叔去盘点财务,哪怕倾家荡产也不能让二儿子坐牢。
正商议着,忽然铁头跑来禀报,杨月亭来了!方敬轩一惊,他来干什么?
杨月亭开门见山,表示自己愿意出面,调和方德文与方家的官司。方家父子面面相觑,事情明摆着,方德文告方家,背后是你支持的,如今你又说要出面调和,到底安的什么心?!杨月亭笑言,当初自己劝方德文大事化小,可方德文在气头上,自己又是晚辈,只好顺从他。如今老爷子也冷静了,是时候心平气和的聊聊此事了,自己已经在天津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合事酒,还请方敬轩一定赏脸啊!
杨月亭走后,方敬轩同九叔商量,想把三成的年画市场份额送给方德文。九叔担心,赔钱也就罢了,为何还要把股份拱手相让?方敬轩坦言,如今年画市场萎靡,靠画年画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,若是方德文再自立门户,势必会引起一场商战,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杨柳青的众多画户,这就跟粮贱伤农是一个道理。若是给他方家股份,表面看自己吃了亏,却能保住整个杨柳青年画的销路啊!
天津城。得月楼。
酒宴上,杨月亭摆事实讲道理,声情并茂的劝说方德文和方敬轩化干戈为玉帛,而方德文似乎与杨月亭早有默契,随便推诿了几句,很快便借坡下驴,表示愿意撤诉和解。方敬轩看着二人的“表演”,不动声色,突然提出愿意让出方家三成的股份给方德文。杨月亭一愣,没想到方敬轩来这么一招。方德文却满心欢喜,刚要接受,突然杨月亭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住了他的脚――
方敬轩离开后,方德文大发牢骚,杨月亭你到底要干什么?先是让我跟方敬轩打官司,后来又不打了,方敬轩主动送我股份,你又不让我要!杨月亭喃喃着,方敬轩是只老狐狸,给你股份?说得好听,可到头来你不是还要替他卖命?不让你接受是为你好!说着杨月亭话锋一转,讲起十几年前自己还在杨柳青方家学徒时,曾受过方德文不少恩惠,之后世事变迁,人心叵测,可他杨月亭不是忘本的人,他愿意注资方德文重开印厂,不但出钱,还给他添置印机,到时候一定能挤垮他们共同的仇人方敬轩!
话说到这儿,方德文却有些含糊了――共同的仇人?虽然跟方敬轩矛盾重重,可从没把他当仇人啊,再说自己也是方家人,毕竟同宗同祖呢!但杨月亭提出的优厚条件已经迷惑住了方德文,使他没有深想下去。
天字号牢房的犯人到底是谁?这个问题实在是吊足了方佩诚的好奇心,他知道牢头隐瞒,略施小计把他灌醉,酒醉的牢头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――牢房尽头关的不是别人,正是失踪多日的反清志士王怀山!民国后王怀山本该特赦,但杨月亭对其刺杀自己的行为耿耿于怀,于是将他暗中关押在此。方佩诚听得眼睛一亮,王怀山?不就是王雨荷的父亲吗?王姑娘一直说要去南洋寻父,原来父亲被杨月亭那个老王八关在这儿了!这是自己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啊!要是自己能把他救出去,那王姑娘还不得感激得立马以身相许?想到这里,方佩诚乐得更开怀了!
看着狱卒昏昏欲睡和挂在他腰间的钥匙,方佩诚“恶从胆边生”,准备把王怀山从监狱中劫走,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,忽然来人了,另有狱卒前来告诉方佩诚,他被释放了!方佩诚还争呢,谁说的?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,干嘛要放了我?我不走!狱卒们哭笑不得,连推带拉把方佩诚弄出牢房,总算是送走了这尊瘟神。
方佩诚站在牢房门口四处张望,大黑天的,也没个人来接他,就算父亲和哥哥还在生气,九叔也该来吧,可牢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!方佩诚知道这回是触了众怒,自己扫眉搭眼的溜达回了杨柳青。大门紧闭,叫了半天,铁头在门缝怯生生的来了句,老爷吩咐让我们拿您当空气,谁也不许开门!方佩诚苦笑,把衣襟往腰上一绑,刚要翻墙,大门突然开了。
方佩诚一见王雨荷站在门口,立刻美了,还是你心疼我!王雨荷却冷冷的扔给他一个包袱,你爹说了,让你去画神庙住几天,安心练画,面壁思过。方佩诚点点头,得,只要爹能消气,让我住茅房,爷都没话说!不过有件事情得跟你王姑娘说清楚,你还想找爹吗?王雨荷一听就愣住了,什么意思?方佩诚说你爹根本不在南洋,现在我知道他的下落,要想见他,晚上到画神庙细说!
其实方敬轩早就派铁头在画神庙中安放了铺盖和绘画工具,让儿子以另一种方式“坐牢”,这次他惹出的祸端必须好好反省。王雨荷半夜来到画神庙,方佩诚打趣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就不怕自己伤了王姑娘的清白?王雨荷义正严辞,如果方佩诚有什么非分之想,自己大不了一头磕死这画神像前!王雨荷追问父亲的下落,方佩诚说就在杨月亭的大牢天字号牢房!消息绝对可靠,如果自己能把王怀山救出来,王姑娘对自己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?王雨荷也不傻,方佩诚对自己的那点儿心思都写在他那张毫无城府的脸上了,她嘴上说不信,回头就去找了方佩仁!
王雨荷把方佩诚的话原原本本向方佩仁说了,方佩仁心里一惊,此事非同小可,但恩师不能不救,可自己有把柄落在杨月亭手中,如果这时候贸然去找杨月亭去要人,岂不是逼着他撕破脸皮?方佩仁找了个借口,这件事情自己不便出面,由张协志出面跟杨月亭要人才最为妥当,于是赶忙给张协志拍了电报。
张协志带人直接来到监狱,自然被狱卒拦在外面,由你是什么国会议员,牢房重地,没有杨月亭的命令谁也不能进!双方僵持起来,正当张协志准备带人冲进监狱的时候,杨月亭出现了。
杨月亭问清缘由后哈哈大笑,王怀山怎么可能在监狱里,里面关的无非是些鸡鸣狗盗之徒,张议员若是不信,进去看看便是!随后他责骂狱卒,国会议员都敢冲撞,简直是不想活了!还不带议员进去查看!张协志带人直冲天字号牢房,可牢房里居然空无一人,又带人对着名册查了一遍,杨月亭冷笑道,如今又怎么说?张协志无奈,只好向杨月亭道歉,说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等等。
张协志离开后,杨月亭命人把当值的狱卒集合起来,自己要亲自审问是谁走漏了消息,另外让人把王怀山从暗室水牢里捞出来。
张协志扑了空,免不了埋怨方佩仁没有确凿证据就让自己贸然去监狱要人。不过这倒提醒了张协志,王怀山一直生死不明,也许真是杨月亭暗中捣鬼,临走时他嘱咐方佩仁一定多加留意。这次没有找到王怀山,方佩仁心里却似乎轻松了不少,如果真找到王怀山,一定会引起一串连锁反应,会对自己的仕途大为影响!
王雨荷找到方佩诚,父亲根本不在监狱!方佩诚却暗自笑道:杨月亭是只老狐狸了,怎么会让你们找到,这次恐怕还得小爷出马才行!
方佩诚和铁头商量如何营救王怀山,最重要的是怎么再回到监狱里去!两人一番合计,铁头出主意能不能想办法进一趟监狱――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再犯点什么事情!铁头愣头愣脑的说少爷,要不然你打我一顿,然后我再去告你!方佩诚想了半天,不行,且不说咱们俩是一主一仆,更何况万一打坏了你,九叔那儿自己也说不过去啊!铁头眼珠子转了半天,说要不然咱们去抢钱庄?方佩诚一巴掌扇在铁头脑门上,抢钱庄是死罪!俩人大眼瞪小眼,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。
方敬轩背着手站在画神庙外,透过窗子格栅看到方佩诚把床单子搭在脑袋上,坐在画神庙里练习雕版。方敬轩点了点头,希望这次二儿子能吸取教训,让他练画是次要,主要是磨炼磨炼性情。方敬轩见方佩诚如此用功,默默的转身离去,他哪里知道蒙着被单子的根本不是方佩诚,而是铁头!方佩诚用了一招瞒天过海,早已不知所踪!
方佩仁正在办公,方佩诚突然嬉皮笑脸的推门进来。方佩仁吃惊,爹不是让你在画神庙用功吗,怎么跑到天津来了?莫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?方佩诚装模作样的说自己整天对着雕版画样恐怕是没什么出息了,更何况家传的那点手艺自己早就吃透了,如今来找大哥要点进步的书看看,也算开开眼界!方佩仁深知弟弟的禀性,引他到书柜前让他自己挑,方佩诚眼睛在书柜上扫了一遍,说能不能找几本法律的书看看,旧的大清律法自己看过,确实不行,民国的新法自己想借出来看看,也算是长点知识,免得将来又惹上官司!方佩诚软磨硬泡的借来厚厚一摞刚刚修订完毕的民国法律书,离开了哥哥的办公室。
方佩诚带着法律书回到画神庙,和铁头秉烛夜读,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罪名――有伤风化罪!其中制作所谓春宫图之类有伤风化的物品也在其内,按照民国刑法,罚款数千,杖责五十,拘役三十天!就这条最为适用!画美人乃方佩诚拿手好戏,罚款也不怕,自己尚有些私房钱,至于杖责,自己皮糙肉厚,莫说是五十下,五百下也无妨!方佩诚和铁头商量着,赶紧准备作画的东西,说干就干!
在铁头的帮助下,方佩诚又是作画样又是制画板,很快一套样画便制作完成,方佩诚带着样册便一头扎进了j院!
j院中,老鸨子看着这套精致的套版春宫图啧啧不已,方佩诚制作的这套春宫图共分八册(八国联军的八个国家),每册都以一个西洋女子为模,大胆风骚,各具神韵,方佩诚很快就成了租界里的稀罕物件,许多达官贵人浪荡公子竞相收藏,甚至有人一掷千金,只为收齐这么一套八册。方佩诚和铁头商量,如今是时候该去大哥哪里自首了!
这套春宫图传到杨月亭的手中,杨月亭大为吃惊,画功了得,想象力更是丰富,若能为我所用,定是生财的好机会。于是打发人四处寻找作画之人,而当方佩诚听说杨月亭有意利用春宫图生财后,坏水又冒出来了,自首的事情先放一放,爷先气气这杨月亭再说!于是连夜绘制了一幅中国版的春宫图,那画中女子酥胸半露,手持马鞭斜坐于马车之上,最重要的是樱桃小口里还叼着支旱烟袋!这不活脱脱就是杨月亭的宝贝女儿杨慧琪嘛!
杨月亭大怒,当他得知作画是方佩诚时,立刻带人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!可杨月亭万没想到,方佩诚居然主动跑到警署自首,指着民国法律说自己犯了法,请杨月亭发落!杨月亭冷笑,你这是自投罗网,这次断然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混过去!正说着,铁头带着方佩仁来了,原来方佩诚自首的同时早料到杨月亭不会轻饶自己,所以让铁头去找大哥来。
按照新律法,方佩诚被判入狱三十天,正如了他的意!倒是三十杖刑让方佩诚吃尽苦头,他哪里知道杨月亭早已经关照了行刑的打手,这三十下杖刑换作别人,恐怕早已被活活打死了!方敬轩使了银子,带着大夫到牢房给儿子看伤,方佩诚还一个劲的嘴硬。方敬轩责骂他怎么能画这种淫秽不堪的东西,有辱门风!方佩诚半遮半掩的告诉父亲,自己有打算,到时候您便明白了!
铁头按照方佩诚的安排每日带着好酒好菜探监,方佩诚上次坐牢的时候早已跟狱卒们混熟,于是夜夜都把他们灌的酩酊大醉。待感觉得身体康复的差不多了,眼看还有几天就将刑满,方佩诚暗中让铁头搞些个蒙h药来――
深夜,被施计迷倒的牢头昏迷不醒,方佩诚跑出来打开尽头的牢门,问你是王怀山吗?王怀山看了看他,没搭理。方佩诚又问,王雨荷是你女儿吗?这下王怀山吃了一惊,意外的看着他。方佩诚点头,那就是你没错了!说着方佩诚立刻跪地下磕了三个响头,拜见岳父大人!王怀山被他搞蒙了,你是谁?你这是――方佩诚没工夫解释,让王怀山快跑,王怀山却执拗不肯,外面不过是间更大的牢房而已!这话把方佩诚气乐了,可算知道王雨荷的倔脾气从谁那儿来的了!
方佩诚见劝说无效,干脆把所有牢房的门都打开了,撺掇着犯人们暴动!牢房里顿时炸了锅!方佩诚回头冲王怀山嘿嘿一乐,岳父大人,小婿这厢无礼了!说着便上前把王怀山往身上一扛,随着其他犯人们逃了出去。
王怀山还想挣扎,但多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,哪扭得过小牛犊似的方佩诚?!方佩诚把他扛到城门口,嘱咐铁头赶紧护送自己的老丈杆子回杨柳青!铁头问他难道不跟自己走?方佩诚说你是真傻啊,反正爷明儿就刑满释放了,越狱干嘛?爷还得回去接着坐牢呢!
等杨月亭得到消息时,犯人们已经跑了个精光!乱糟糟的牢房里,只有方佩诚一个人跷着二郎腿睡大觉呢,见了杨月亭还不忘羞辱了他几句。杨月亭顾不上跟方佩诚较劲,跑了谁都无所谓,要命的是王怀山也不见了!杨月亭一脑门子的冷汗,万一王怀山跑到方佩仁和张协志手里就麻烦了!杨月亭立刻命令手下暗中监视方佩仁的动向,并叫人关闭城门,四处搜索!
监狱暴动,狱卒个个自危,杨月亭手下告知,这次是方佩诚灌醉狱卒,八成是他放走了王怀山,还有,知道王怀山身份的只有牢头一人,此人常和方佩诚喝酒,上次走漏消息八成也是方佩诚搞的鬼!另一路人回来,告诉杨月亭方佩仁那边没什么异常,也不见王怀山踪迹!杨月亭这才想明白,原来方佩诚又是画春宫又是自首,就是为了再回监狱救人!既是这样,那人肯定已经不再天津,八成被方佩诚弄回杨柳青了!杨月亭问方佩诚何在,手下回道,已经刑满释放了。
方佩诚回到杨柳青拜见父母,免不了要受父亲的责骂,方太太自然护着儿子。方佩诚小心翼翼地准备出去跟铁头会合,却被方敬轩叫住。方敬轩问他那日在牢里口口声声说这么作是有道理的,且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,方佩诚怕事先张扬坏了事,只是说自己也是信口胡说的,支支吾吾搪塞过去。
方佩诚和铁头会合,原来铁头把王怀山带到了画神庙。方佩诚张口闭口岳父在上,受小婿一拜!王怀山摸不着头脑,难不成女儿已与这愣头青私定了终生?一问才知,救自己的是方家之后,女儿也正在方家!王怀山表示自己既然已经脱离了牢狱,就应该立刻动身去天津,把杨月亭囚禁自己的罪行公之于众,借此抨击袁世凯的专政!方佩诚死活不答应,你不为自己的性命着想,也该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想吧!王怀山见拗不过方佩诚,便提出先见女儿。方佩诚怕他们见了面不认自己的救命之恩,于是软磨硬泡让王怀山给女儿写了一封信,说自己同意方佩诚和王雨荷的婚事。方佩诚收好书信,说你先在画神庙躲一躲,杨月亭见你跑了一定会四处寻找,千万不可踏出庙门一步,自己去找王雨荷,带她来见你。
方佩诚兴高采烈的拿着王怀山的亲笔信去找王雨荷,你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王姑娘就安心当方家的媳妇吧!谁知王雨荷端详了一阵那封书信,突然刺啦一声把信从中间撕开!方佩诚当即就急了,你想抵赖?!王雨荷把手里的那一半信递给方佩诚,让他横过来再读一遍。方佩诚一看就傻了眼,上面不但写明了王怀山的藏身之地,并告诉女儿不要上了方佩诚的当!方佩诚摸着脑袋喃喃道,果真是读过书的人厉害。无奈,方佩诚只能带着王雨荷去画神庙和父亲团聚。
方佩诚制作的春宫画有一套落入了杨慧琪手中,看着方佩诚所画的画像,杨慧琪脸不禁一红,于是决定拿着这画作文章去跟方佩诚评理。谁知刚出门就看到方佩诚带着王雨荷鬼鬼祟祟的往画神庙去了,杨慧琪满心狐疑的尾随过去。
这边,方佩诚带着王雨荷进到画神庙中时,居然发现方敬轩已经在庙后面的房间中和王怀山攀谈。原来方敬轩早就觉得事有蹊跷,找来铁头几番问话便把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清楚楚。
王怀山与王雨荷父女终得相见,方敬轩发话,让老朋友安心住在方家,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,王怀山却不愿连累,双方推诿之下,最后终于妥协,答应住在方家的一处秘密暗室中。方敬轩责怪方佩诚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早和自己商量,王怀山替方佩诚开脱,还要谢二公子的救命之恩!方佩诚倒也脸皮厚,谢就不必了,把你闺女许配给我总是应该的吧?方敬轩赶忙为儿子的鲁莽道歉,王怀山也没想到方二爷能直接说出这话,推说女儿的终身大事还要她自己作主。
方敬轩怒斥二儿子不许造次,将王怀山的经历娓娓道来。原来当年方敬轩、杨月亭和王怀山有八拜金兰之交,后来世道变革,三人各自追随各自的人生理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――王怀山支持戊戌变法,失败后远走国外;杨月亭投靠八国联军,偷窃方家灯箱画进贡给洋人,被赶出杨柳青;方敬轩则接手祖辈传下来的家业,一直撑到现在。本以为今生三人不会再有瓜葛,没想到如今三人又碰到了一起,而且都成了仇人,真是造化弄人!
王怀山觉得方佩诚虽然表面顽劣,但秀外慧中,粗中有细,性格刚正不阿,看似经常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情,实际上都是在帮助乡里,维护杨柳青的百姓。于是王怀山开始有意的引导他接受新思想,方佩诚对此却毫无兴趣,只因为王怀山是心上人之父,才硬着头皮敷衍一下,实在受不了还会讽刺王怀山几句。方佩诚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杨柳青的第一大败家子了,可听说当年王怀山为支持变法连祖屋都卖了,还把银子白白送给不相识的人,原来您才是杨柳青的头号败家子啊!
王怀山虽然躲在方家,但始终没有忘记揭露袁世凯窃国、假共和真独裁的嘴脸,不时写些文章披露。这些文章都是夹在年画中,由方佩诚护送着送往天津,再由方佩仁转给租界的洋记者。路途无聊时,方佩诚也会翻看一些,渐渐看到了袁世凯当政下腐朽的一面,思想中有了些觉悟。
王怀山用化名发表了不少文章,处处揭露袁世凯政府的黑暗,此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――方佩仁看到这些文章时已经起了疑心,自己太熟悉王怀山的文风了,难道王怀山就在天津?此时九叔送来消息,让方佩仁火速赶回杨柳青!
杨月亭因为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受到上司责骂,更有人送了消息来――方佩仁突然要回杨柳青!杨月亭意识到如果不尽快找到王怀山将其除掉,自己恐怕要倒霉了,但方家在杨柳青的地位极重,又不能贸然搜查。杨月亭灵机一动,一年一度祭祀画神的日子要到了,到时候杨柳青家家张灯结彩,还有花灯会!自己倒是可以趁这个时候去杨柳青,趁乱把王怀山置于死地!他赶紧命人死死盯住方佩仁,自己则暗中策划着什么。
杨柳青。
方佩仁和王怀山见面,两人感慨颇多――王怀山对当日刺杀事件牺牲的义士唏嘘不已,问方佩仁可曾调查过是谁出卖了他们。方佩仁说自己一直在查,不过实在没有线索。王怀山表示无论如何,杨月亭都是那场血案的制造者,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民国官员,简直荒唐之极,他让方佩仁火速联系张协志,一起商议如何把杨月亭拉下马。此话一出,方佩仁心中顿时七上八下,万一对峙起来,杨月亭抖出是自己出卖同志怎么办,于是百般托词,让王怀山暂时留在杨柳青,等风头过些再作打算。
一年一度的龙灯会是杨柳青老百姓最重要的节日,这一天家家张灯结彩,还有祭拜画神,舞龙和花灯会等庆祝活动,热闹非凡!
方佩诚本想借着作花灯的机会,多亲近王雨荷,可王姑娘却心不在此,她发现自从父亲回到杨柳青后,方佩仁倒总是心事重重,以为是方佩仁为正事操心,于是常常陪着方佩仁散心。
王怀山看着方佩诚制作的花灯,不禁赞叹,但同时又表示,无论灯会办得多热闹,都改变不了老百姓水深火热的处境。方佩诚不以为然,大喜的日子你非说那些丧气话!龙灯会寄托了杨柳青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生活有了盼头,才能熬过眼下的苦日子!王怀山叹道,熬来熬去,不还是苦日子?这就好比一个病入膏肓的人,比死更可怕的,是坐以待毙!
龙灯会正要开始之际,突然一支队伍敲敲打打的冲进了杨柳青,带头的正是杨月亭。杨月亭笑着表示,自己带来了天津最好的舞龙队和龙灯队,要给杨柳青的老少爷们儿添个彩头!众人不好拒绝,锣鼓声中,杨柳青的龙灯队和杨月亭带来的龙灯队开始了比试――
热热闹闹的龙灯会上,方敬轩却一直忧心忡忡,他明白杨月亭此行肯定另有目的,吩咐方佩诚赶紧把王怀山父女俩藏到储藏老画版的地下室中。
果然,在比试龙灯的过程中,杨月亭的手下已经借着掩护把杨柳青团团包围了。方敬轩问这是要作什么?杨月亭冷笑,既然热闹过了,那就该办正事了!上次令公子制作春宫图的事情还没完呢,如今租界仍有大量春宫画流传,有人举这些画依然是出自方家,自己是奉命来查缴的!
双方僵持起来,方敬轩已落入两难境地,但老爷子依然面不改色,镇定沉稳。他明白,杨月亭明里是查春宫画,其实是要抓王怀山.
王雨荷陪父亲躲在密室中,担心外面的情况会不由方家掌握,王怀山表示,如果真的连累方家受难,他愿意挺身而出。就在此时,方佩诚突然出现,把王雨荷拉到一边,说自己能保护王怀山离开,但他有个无赖条件,安全离开后,王姑娘得跟自己相好!面对这小阎王的无耻提议,王雨荷气得没话讲,但为了保护父亲,她只能暂时答应,两人的这番对话却被方佩仁听到了――
外面,杨月亭的人已经开始搜查方家大院了。
方佩诚准备带王怀山逃走,王怀山却死活不走,方佩诚骂他迂腐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你对我说临死之人最可怕的是坐以待毙,你若是就这么出去,什么理想什么主义不都成了屁话?王怀山却表示自己若这么跑了,杨柳青的百姓全会遭殃,这有悖于自己的理想,他要走出藏匿处,以身奉献共和事业!王怀山一席话给了方佩诚极大的震撼,可王雨荷却苦苦劝解父亲,不要作这种牺牲!
外面,杨月亭已经带人逼近了王怀山藏身的密室――
方佩诚拉着王怀山往外走,一开门却看见杨慧琪堵在门口!
杨慧琪告诉众人,方家已经被爹的人围了起来,谁也跑不出去!方佩诚说你来的正好,当初为救我哥我绑过你一次,现在就委屈你再帮我一次吧!方佩诚说着就要动手,杨慧琪说行不通,到时候我爹拿着全镇人的性命威胁你,你怎么办?!方佩诚哑然。
杨慧琪冷冷的看着方佩诚,表示自己有办法帮他们躲过这一劫,还能让杨柳青的百姓毫发不损,但方佩诚必须得答应自己三件事,至于具体哪三件事,到时候会告诉他!方佩诚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,别说三件,三十件三百件也无妨!杨慧琪让王怀山父女俩躲到收藏画板的箱子里,自己坐在了箱子上,对方佩诚点点头,把衣服脱了吧!方佩诚傻了,你这是要干什么?!杨慧琪不理他,已经开始动手宽衣解带了――
杨月亭带人冲进了最后一间屋子,方佩仁知道王怀山就在里面,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,可是当众人闯入时,却全都惊呆了――光着膀子的方佩诚正搂着只穿一件肚兜的杨慧琪调情!
看到这一幕,杨月亭气得要当场宰了方佩诚,杨慧琪却挡在前面,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是方二爷的人了!此言一出,连方佩诚都傻眼了!
王怀山没有搜到,杨月亭又羞又恼,只好带人灰溜溜离开了方家。王怀山没有找到,自己反倒让自己的女儿弄了个下不来台――杨月亭越想越气。手下提醒他,如果王怀山在杨柳青也就罢了,万一他和张协志取得联系,张协志带着各路虾兵蟹将到杨柳青把王怀山接走就麻烦了!杨月亭赶紧打马回头,带着两个亲信返回了方家。
杨月亭杀了个回马枪,不过这次他却把方佩仁叫到一旁,杨月亭坦言自己知道王怀山就藏在方家,方佩仁若是聪明,就不要让王怀山踏出杨柳青半步,否则自己就把他的好事的抖搂出来,那王怀山虽然是个文人,但性格最为刚烈,他若知道是你出卖了那些兄弟,结果会怎样,你自己掂量着吧!
方佩仁和王怀山深夜促膝长谈,王怀山想尽快离开方家,一来怕时间长了连累方家,二来既然已重获自由,便要和张协志会师,继续自己的政治理想。方佩仁却极力挽留,如今杨月亭四处追杀王怀山,他留在杨柳青,尚有方家可以容身,若是离开,恐怕前脚刚出杨柳青,后脚就会被杨月亭拿住,另外自己心中一直有个疑团――当日刺杀行动何以失败,思前想后必是有人泄密,如今参与行动之人中,只有张协志,王怀山和自己幸免于难。王怀山惊讶的问道,难道你怀疑是张协志出卖?方佩仁表示目前还没有证据,但如果老师冒然投奔张协志,只怕不妥当,不如暂时留在杨柳青,可以继续发表文章抨击袁政府,等自己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后再作打算。
待事件平息后,方佩诚追问王雨荷,自己也算是帮王怀山躲过了一劫,你的诺言该履行了!可说着说着他却发现,王雨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方佩仁,而哥哥对王姑娘的神情更是让人恼火。方佩诚刚准备跟大哥摊牌,杨慧琪却把他的去路堵住,问方二爷说过的话算不算数?方佩诚表示男子汉大丈夫,吐口唾沫是个钉,当然算数!你说,让我干什么吧!杨慧琪微微一笑,本姑娘让你干的第一件事就是――这辈子都不能跟王雨荷在一起!方佩诚再次傻眼了。
王雨荷如今终于和父亲团聚,父亲又决定暂时留在杨柳青,王雨荷满心欢喜,她早对杨柳青的年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于是找到方佩仁,问他能不能求方敬轩让自己到画舫观摩学习,方佩仁笑道凭借你出众的绘画技巧,根本用不着自己去说。王雨荷这才说出自己的顾虑,听方佩诚说过,你们方家年画是传内不传外的――方佩仁听罢大笑,他的话你也当真!
方敬轩安排王雨荷制作画样,放在桌子上的一摞素描画样刚好被方佩诚看到。方佩诚举着画样和素描铅笔看了半天,感叹到这西洋的炭笔比自己那香头好用多了,再仔细一看画样,中西结合!方佩诚砸着嘴巴喃喃道:这也能叫年画!于是大笔一挥,把王雨荷辛苦画成的年画改了个面目全非!
王雨荷气愤不已,拿着残画找方佩诚理论,方佩诚对年画的理解颇为传统,根本瞧不上什么新式的西洋画风,更不懂什么叫透视什么叫写实,两人在争论时,王雨荷的一句话刺激了二爷――你大哥奋进求学,如今已有建树,而你却死守成规,早晚被时代淘汰!从小到大,除了当爹的,谁敢这么教训方二爷?方佩诚赌气,你不就是觉得大哥当了个什么议员风光无限嘛,只要我想,明儿爷就找个官儿当当,让你瞧瞧!王雨荷反唇相讥,不学无术之人根本不堪重任!
与王雨荷不欢而散后,方佩诚立刻跑到了水局,跟周先生说自己同意当杨柳青分会的会总了。周先生笑了笑,真不好意思,会总已经有人选了。方佩诚意外,追问是谁,周先生的回答让他气得鼻子都歪了――七姑娘?!怎么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杨慧琪,别忘了当初那把火可是她放的!周先生笑了笑,人生在世,孰能无过?七姑娘心有悔意,出重金资助水局,我们自然也要有所表示,这职位七姑娘只是挂名,具体事务我们自有我们的安排,只是七姑娘交待过――说到这儿,周先生迟疑了一下。方佩诚追问,交代什么?周先生有些为难的,七姑娘交代,这个职务给谁作都行,就是不能给您。方佩诚气得差点儿冒烟!
天津城。
方德文在杨月亭的资金帮助下,印厂很快复工,而且方德文毕竟有些本事,很短时间内就推出不少题材新颖的机制年画,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宫廷风格的年画,价格又不高,于是很快占领了不少市场。随着市场份额的不断扩大,方德文自然也有些轻飘飘了,有时竟把杨月亭也不放在眼里。
杨月亭一心想重立自己在杨柳青的地位,方德文是他迄今为止最好的一张牌,况且自己当初被赶出杨柳青时被砍掉一根手指,为的就是让他终身不得再制作年画,他本打算借方德文的印厂控制年画销量,借此打击方家在杨柳青的地位,谁知如今方德文居然不听自己指挥,他本想让方德文把机制年画价格再压低三成,以取得更大市场,可方德文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!杨月亭绞尽脑汁,准备想办法“拴牢方德文这条狗”!
杨月亭找到方德文再提机制年画降价一事,警告方德文当初开办印厂可是自己出的资金,借此要方德文就范,方德文此时已经收到不少订单,大言不惭道自己现在就能还给杨月亭的资金,再说杨月亭早就没有资格插手年画生意,当初他偷灯箱画献给八国联军时就该想到这点!杨月亭冷笑道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,人家方敬轩才是杨柳青的总画师,你跟自己一样,也不过是被赶出杨柳青的小角色!方德文不服,总画师有什么了不起,按照祖宗遗训,每隔几年都要设擂台比出总画师归属,自己想赢过方敬轩简直易如反掌!杨月亭笑道,如果你争不到总画师怎么样?方德文拍着胸脯说从此推出年画生意,你杨月亭爱怎么样就怎么样!
杨月亭手下道出自己的担心,方德文如今已经不服管了,他若拿了总画师还不真的要鸡犬升天?杨月亭拿出当日方佩诚所绘的春宫图递给手下,如果说方德文跟方敬轩去比试,那还真说不定谁赢谁输,不过如果跟这个方老二比,那肯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,毕竟年纪不饶人,只要方德文输掉比赛,自己就能真正在幕后操纵年画市场。要在天津呼风唤雨,就一定要在杨柳青一手遮天,要想再杨柳青一手遮天,就要死死的把年画市场攥在手中!手下又问,如何才能保证是让方佩诚去应战?杨月亭看着手下笑而不答,手下似乎明白了什么,告诉杨月亭,要不弄死方敬轩得了!杨月亭骂他蠢材,自己费了这么多苦心,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方家在他手里衰败,再说,世面上一直流传方家灯箱画中藏有藏宝图,所谓无风不起浪,想必这个秘密,也只有方敬轩一个人知道,让他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就太浪费了。
杨柳青。
画神庙中,众画师正为被方德文挤占的年画市场发愁,一旦方德文的机制年画成了规模,再占领了外地市场,后果将不堪设想!有人提出,干脆与方德文建立同盟。为此方敬轩亲自去天津城探行市去了,大家都等着他回来主持局面,忽然有人来报,方老爷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土匪,受伤了!众人顿时乱了手脚,都不知如何是好,正争论时,方佩诚搀着方敬轩走进了画神庙。众人嘘寒问暖,方佩诚直言,要不是为了你们,我爹才不会受伤,再说了,如今杨柳青居然出了土匪,自己这就带人,非把那几个蟊贼揪出来不行!说着就要往外走,刚出庙门,忽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画神庙外,方德文拈着胡子从车上下来――
方德文来者不善,抬头端详着庙殿正中的那块乾隆御赐的金匾,表示方敬轩在总画师的位置上坐了很久,也该休息休息了!此话一出,众人哗然,谁都明白这话的意思,方德文要当杨柳青的总画师!众人议论纷纷,拿出祖宗的规矩质疑,方德文早有准备,自己就是要按照祖宗的规矩来――以年画制造的全部流程打擂,谁赢了谁来当这个总画师!方敬轩,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!
回到方家,方敬轩向家人坦言,虽然方家有密不示人的配色绝技,但配色只是年画制作工艺中的一个环节,方德文与自己是一脉同宗,又有宫廷画师的背景,想要赢他不是那么容易的。更何况自己如今伤了手臂,要一口气制作一副年画是需要极大的体力和定力的,看来这次总画师的地位难保了!
众人一筹莫展之际,方佩诚挺身而出,自己已得父亲真传,论年画制作他有这个自信,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。退一步讲,就算自己输了,不过是自己学艺不精,父亲的名声还能保得住。九叔担心二少爷年轻气盛,定力不足,不能委以此重任,方敬轩却看着儿子,不动声色的问,这几日在画神庙潜心磨炼,可有提高啊?
总画师之争隆重举行,画神庙前人头攒动。方佩诚和方德文分别祭拜过画神后,打擂正式开始。方敬轩与几位颇有资历的画师坐在主席位置上观看比赛,杨月亭也作为见证人来到现场。
年画内容临时抽签决定――制作一副百鸟朝凤图。这套年画极为复杂,不但画面繁琐,运笔勾色都需要功力,最重要的还要看神鸟凤凰是否栩栩如生。
比赛开始,众人把方佩诚和方德文的画案围了个水泄不通,杨慧琪与王雨荷两位姑娘,更是紧张的站在方佩诚一边。方佩诚年轻有气力,运笔如有神助,他偷眼观瞧方德文,不消两个时辰额头就渗出汗来了,二爷不由暗笑,打他会握筷子那会儿就会握画笔了,这百鸟朝凤图更是临摹过千万遍,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来,自己是赢定了!
描好画样,立即雕版。因画面尺幅太大,所以分成三块,每人各有两名助手帮忙雕刻。在这个环节里,方德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。杨月亭远远看着,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――他的这个细微的表情立刻被方敬轩捕捉到――
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环节,是给拓好的线条勾色。百鸟和凤凰的羽毛眼色艳丽,极其细密,一笔一笔的勾下来需要极大的耐力与定力,这时候,有下人分别为方德文和方佩诚送来茶水解渴。
这边,方佩诚正在专心为凤凰的羽毛上色,给他送茶水的人把杯盏一放,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――你若是赢,你爹就得死!
方佩诚一惊,扭头看去,送水的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。再抬头看向太师椅上端坐的父亲,方佩诚突然眉头一皱――方敬轩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汉子,那人微微撩开衣襟,腰带上分明插着一把手枪!而方老爷子对此毫不知情!在他身边,杨月亭正笑眯眯的看着方佩诚。再看方德文,似乎正护坏好意的看着自己――
方佩诚心里一沉,手里的画笔瞬间重了许多,不由得一阵眩晕。
此时方敬轩也察觉到儿子的异样,却不知为何,身边的杨月亭开口了,二少爷后生可畏啊,不过相比前辈而言,恐怕是精力有余定力不足啊!
方佩诚心里渐渐凝重起来,他一边点染一边脑子飞速运转,思考对策――公平来讲,这场擂自己稳赢,可父亲是杨月亭手上的人质,那把枪的人就站在父亲身后,就算自己有插翅的本领也保护不了父亲;可如果故意输了比赛,方家势必颜面扫地,而方德文与杨月亭的诡计也就得逞了!到底怎么办才好呢?!方佩诚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,手上却依然沉稳的握着画笔。杨慧琪和王雨荷都发现了他的异样,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方德文那边已经完成了画作,展示出来的确是高手之作。众人看向方佩诚,方佩诚镇定自若的展示画作,那副百鸟朝凤图在他笔下出神入化,羽毛栩栩如生,尤其中间的凤凰简直要跃然纸上了!可是大家都愣住了――这竟是一只无眼凤凰,方佩诚没给凤凰点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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