祠堂里灯火通明,方佩诚被五花大绑摁在地上。杨月亭问,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,那他为什么要逃跑?方佩诚下意识的看向哥哥,方佩仁立刻表示凶手不是弟弟,行凶之人早就越窗而逃了。杨月亭一笑,你就不要包庇他了,上司早就有令,监视王怀山在天津的一举一动,所以自己才会派手下在“会贤堂”外守了一夜,根本没看到有人越窗逃走,如果凶手不是方佩诚,难道是另有其人?
杨月亭的话让方佩仁一惊,两人四目相对,方佩仁明显感觉到他的杀意。方佩仁突然提出,想跟杨局长单独说几句话,杨月亭看了看周围的人,既然方议员提出来了,老夫一定要给个面子。
房间里,方佩仁问杨月亭到底是什么意思?两人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?为什么黑三没有出现?为什么杨月亭要派人守在外面?是不是想借刀杀人之后再过河拆桥?!杨月亭始终笑而不语。方佩仁最后发狠了,提醒杨月亭,现在自己身前还有方佩诚挡着,如果杨月亭再纠缠下去,他宁可牺牲弟弟,也不会让杨月亭奸计得逞!杨月亭打量着方佩仁,笑着说看来如今的方议员是不比往日了,这股心狠手辣、六亲不认的劲头连他杨月亭都自叹不如啊!怪只怪那个多事的方二爷,非要那个时候闯进来。既然王怀山已死,大家都落个清静,索性我就卖个人情给你吧!
两人回到祠堂,杨月亭表示方议员已经把事情经过都交代清楚了,凶手的确另有其人,自己还要去缉捕凶手,就不多打扰了!说完杨月亭带人离开,但他最后扔下的这几句话,却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方佩仁私下求了情,为弟弟开脱,才勉强放过方佩诚。
九叔刚要上前为方佩诚松绑,被方敬轩喝住,老爷子对方佩诚一番怒斥,无法容忍他作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,当众宣布把他逐出家门,从此以后他没有这个儿子,方佩诚永世不得再踏入杨柳青半步!(老爷子这么作,其实是为了保护方佩诚,他仍然不相信儿子会杀人)
面对父亲的决绝,方佩诚百口莫辩,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,看起来父亲已认定他是凶手,哥哥也不发一言,王雨荷更是死死的盯住他,眼睛里全是怀疑。宁折不弯的方佩诚点了点头,好,你们都不相信我,连我的亲爹都不相信我,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!让我离开杨柳青离开方家可以,不过有一点,我没作就是没作,老天爷睁眼看着,早晚有一天会还我清白!方佩诚正要离开,忽然铁头跑了出来,大声喊着老爷不好了,太太昏过去了!
屋内,郎中看完方太太的脉象,铁头进来,说方佩诚仍跪在门外。
屋外,方佩诚跪在外面,见铁头出来赶紧问他母亲身体如何,铁头说已经醒了,方佩诚想进去看看,铁头说老爷吩咐过,不让你进去,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塞给方佩诚,说少爷你一定保重,太太已经醒了,没什么大碍。方佩诚不要方家的任何东西,铁头表示钱是自己攒下的,自己相信二少爷不会杀人!听到这话,二爷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。
杨慧琪赶着马车跟在方佩诚身后,问他要上哪儿去?打算下一步干什么?真的不再回杨柳青了吗?方佩诚始终一言不发,杨慧琪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,十分担忧,问的问题也更多了,方佩诚突然停下来,转身看着杨慧琪,现在我已经是个连祖坟都进不了的人了,你还跟着我干嘛?!杨慧琪一惊,你想死?方佩诚你不能死,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的,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!方佩诚被杨慧琪纠缠烦了,二话不说,抢过杨慧琪手里的缰绳,把马车上的绳索从马上解下来,翻身跃上,策马而去。杨慧琪气得七窍生烟,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方佩诚!你给我回来!
方敬轩表示要在杨柳青厚葬王怀山,谁知王雨荷却不答应。王雨荷表示自己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,决不能就这么发送了,一定要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再作打算!方敬轩无奈,只能劝解他说应该让王怀山尽快入土为安,王雨荷最后提出要求,不要风光大葬,只要自己一人发送即可,你们方家的人一个也不许参加!
王雨荷雇了杠房,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发送了父亲,坟前,方敬轩带着祭品孤身前来祭拜,两人都十分尴尬。方敬轩问王雨荷是不是还在恨着方家?王雨荷不置可否,方敬轩又问她,是不是还坚信方佩诚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?王雨荷却犹豫了,虽然目睹了那惨痛的一幕,但以王雨荷昔日对方佩诚的了解,他浑是浑,但不是个会作出伤天害理之事的歹人。可如果王怀山非方佩诚所害,那凶手到底是谁呢?
天津城。
方佩诚一路从杨柳青走到天津,饿得饥肠辘辘,掂了掂铁头给的几块大洋,倒是够自己吃上几天,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,总得想办法找个营生。正想着,方佩诚忽然发现,道路两旁挤满了逃荒的农民,一问之下,原来是农村招了灾,老百姓活不下去了,只能到天津逃荒要饭。一个老太太拉住方佩诚,把自己的孙子孙女推过去,说是给俩钱就卖给他!方佩诚大惊,老太太,那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,为了活命就卖了?这也太没人性了!老太太摸着眼泪,家里人都饿死了,就剩了祖孙三人,眼看孩子好几天没吃上口饭了,与其看着他们饿死,还不如卖了,兴许是条活路!方佩诚听的直骂娘,她娘的,都说民国好,还不一样路有冻死骨!难怪王怀山憋着要推翻袁世凯!方佩仁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塞给老太太,给孩子弄点儿东西吃吧!老太太拉着两个孩子给方佩诚磕头,这一磕头不要紧,呼啦围上来一大圈难民,方佩诚只得把兜里的大洋都分了,最后还把兜翻过来,你们看,真没有了!
方佩仁刚进天津城,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打发给难民了,看着街边酒楼里的声色犬马,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,自嘲的笑着,好嘛,这可比耍钱了厉害多了,一眨眼就没了!自己不是铁打的,总得吃饭啊!
方佩仁到各商家打听,想找一份工维持生计,众商家却没有一个敢给他工作,有的是因为不敢得罪方家,有的则是对方佩仁实行的一系列征税措施怀恨在心,方佩诚转了一天都没找到活计。
天色暗了下来,方佩诚失意的走在天津街头。他已经快两天没吃过东西了,饿的走路都打晃。身后一辆马车驶来,方佩诚差点儿被马车撞倒!本来就是一肚子气,正要发作,突然马车上的人娇滴滴的叫了他一声:吆,当是谁呢,原来是方二爷啊!方佩诚抬眼一看,竟是春香院的头牌!j女说正满世界找他呢!
j院里摆了一桌上好酒菜,方佩诚甩开腮帮子又吃又喝,傍边还有老鸨伺候着。方佩诚打了个饱嗝,爷现在可没钱给你们!老鸨说这点儿钱算什么,只要二爷您抬抬手,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呢!方佩诚不明所以。老鸨说上次您的那套春宫图如今可是奇货可居,多少达官贵人争相收藏,可当时就印了那么几套,如果您能再作一批画,肯定赚个盆满钵满!方佩诚当然不干,当初作春宫图也是迫不得已,为此还差点儿把杨柳青的老少爷们给害了,给你们画几张早生贵子的年画还差不多!
老鸨软磨硬泡,见方佩诚死不松口,立刻翻了脸,你要是给脸不要脸,那索性就不客气了!老鸨狮子大开口,要二爷立刻付清这桌花酒钱!方佩诚哪里有钱,老鸨说不怕,这就差人到方家去要!方佩诚赶紧拦下,自己已经跟方家断绝了关系。老鸨一笑,那您可就走不了了!方佩诚也浑,难不成你们要把我压在这儿当相公不成?老鸨冷笑,就你这样儿的想当相公都难,也就配当个龟奴!什么时候还上这桌花酒钱,什么时候走!
方佩诚被老鸨骂得气急,一扬手掀了桌子,j院里一帮打手围了上来,要好好教训教训他。正在僵持不下时,忽然一帮人冲进j院,为首的竟然是杨慧琪!杨慧琪问清缘由,不就是一桌花酒钱嘛?本姑娘付就是了!方佩诚却拦住了她,你是我什么人,凭什么管我的闲事?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你来替我出头!杨慧琪骂方佩诚都这时候了还犯浑,方佩诚表示都说爷混蛋,索性今儿爷就浑到底了,龟奴怎么了?这龟奴爷还当定了!什么时候还清债什么时候走!
方佩诚骂走了杨慧琪,自己留在了j院。j院中的人发现如今不比往日,确实没有人再给这位小阎王撑腰了,于是开始不断的欺负他、使唤他。(方佩诚送j女到d场赴局,被认出来,很多认识他的人嘲讽他,走到哪儿被人挤兑到哪儿。杨慧琪也因此得知他的近况。)
杨月亭指使手下人四处散风,说是方议员的弟弟杀了王怀山,他知道王怀山还有一班追随者,这些人一定会去找方佩仁的麻烦!
当年王怀山的不少学生如今已经成了社会名流,他们找到方佩仁,希望查清王怀山被杀背后的政治阴谋,为老师报仇!方佩仁替弟弟求情,表示他已经知错了,并且被赶出了家门,求众人饶过弟弟,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。方佩仁的一番话等于又往方佩诚身上泼了一盆脏水。
王雨荷找到方佩仁,再次追问父亲遇害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王雨荷坦言,第一,方佩诚虽然顽劣,但性格磊落,自己不相信他能做出那种事来;第二,方佩诚没有杀害王怀山的动机,虽然之前二人有过争吵,但也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,况且他还要以死证明清白;第三,父亲之前去见杨月亭,二人到底谈了什么,谁也不知道,为什么临走前遇害?也许杀害父亲的凶手真是另有其人?!
王雨荷的几个问题抛出来,让方佩仁出了一身冷汗,却一个都回答不出。方佩仁表示,那晚自己被人打晕,其实什么都没看到。王雨荷恳求方佩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,否则父亲在天之灵不会瞑目!
杨慧琪实在不忍方佩诚在j院被人使唤,带人前去要人,老鸨却告诉她,方佩诚已经还清了花酒钱,滚蛋了!
方佩诚走投无路,就剩了一把子力气,只能到码头上去干苦力,不想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。
当时的码头被黑帮控制,卖苦力的按件计费,每扛一个麻袋可以赚一个大子儿,每天收工时拿着收来的竹签换工钱,而派活的混混却要收取一定的费用,熟人十抽一,新人五抽一。收工的时候,累了一天的方佩诚拿着竹签去领工钱,却发现工钱被克扣,立刻与发钱的混混嚷嚷起来!混混告诉他,这里是青帮的地盘,想在这儿混饭吃就得给他们上贡!方佩诚不服,老子凭力气吃饭,凭什么少给?今天不把钱给足了,就把你们几个丢到河里喂王八!几个混混上前要打他,身后发钱的混混却说没关系,凭力气吃饭是吧?好,这事儿以后再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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